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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天微亮,郭靖便到了巫有德的帐篷,伺候巫少侠洗漱用膳。
跟现代不同,古代的师父,特别是传授武艺的师父,某种意义上,就是另一个父亲,一日为师,终生为父,可不是说说的。
生父给予生命,师父则赐予活命。
只因行走江湖,乃是刀口舔血,武功低微,顷刻生死,一个不慎,还要连累家人。
最具代表性的,即是绝代双骄中的玉郎江枫,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月奴惨死于邀月掌下,两个儿子命运多舛,险些兄弟相残。
尊师重道,乃是江湖公认的至高准则。
何况,江南七怪养育了郭靖十年,除了是师父,还是养父。
……
帐篷外,郭靖跟六怪于站立一侧,盯着场中的飞天蝙蝠。
“靖儿,让大师父看看你的掌力。”巫有德道。
郭靖啊了一声,脸上露出意外之色,随即应道,“徒儿请大师父伸手。”
江湖上,一般师父测验徒儿的劲力,便以掌抵掌。
“不用了,出掌吧。”巫有德道。
“这……”郭靖吱吱唔唔。
“出掌!”巫有德喝了一声,不容置疑。
“是!”郭靖神色一凛,丹田运气,一掌劈向巫有德左肩,掌力只是凝聚了七八分,然一见巫有德不闪不避,立刻停了手。
“犹犹豫豫的,哪是大丈夫行径!”
巫有德一甩袖袍,劈了一道气劲,郭靖只觉眼前一黑,脑中嗡嗡作响,一瞬间,眼睛看不见事物,耳朵听不见声音,好一会,晕眩的感觉终是退了下去。
“大哥,你不要那么暴躁,动不动打人,靖儿还小呢!”
江南七怪中,唯有越女剑敢经常顶撞巫有德,特别是事关郭靖。
“真是慈母多败儿。”巫有德哼道,哼完心中暗爽,难怪岳君子爱哼这句。
“靖儿,放心出手,你伤不了大师父的。”朱聪道。
郭靖嗯了一声,神色肃然,下一刻,脸上的紫气闪动,四年的功夫,少年的紫霞功已经有了一两分火候,紫气虽是微弱,已然可见。
然郭靖一掌劈实,手掌跟巫有德左肩的衣衫还有一两寸距离,便停滞不前,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气劲阻隔。
“继续。”巫有德道。
“是。”
少顷,一路开山掌打完,郭靖几乎打遍了巫有德前胸后背各处要害,可是挨打的人气息平静,打的人反是脸色通红,大口喘气。
“靖儿,看好。”
巫有德双掌一翻,青筋交织,肌肉虬缠,随着气血充盈,两只手掌生生膨胀了一圈,颜色更是变成恐怖的青黑色,形似两面玄铁巨斧。
一根手指似是颤了颤,立刻劲风呼啸,宛如一根大金刚铁杵凌空鞭打。
巫有德一掌劈出,是开山掌的起手式开碑裂石,就听轰的一声暴鸣,一如深山寺庙的大铜钟撞击,空谷回响。
“任他招式灵动轻巧,变幻万千,你自凝神聚气,实实的一记开山掌。”
郭靖目眩神迷。
不论是四师父的开山掌,还是五师父的硬气功,于大师父手上,展露的气象,远远出他的想象。
一记记掌力,无形有质,澎湃似浪潮,以致透明的空气震起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。
一遍开山掌打完,巫有德再次从开碑裂石起手,只是这一次掌法多了几分变化,每一掌劈到中途,手掌会小幅度颤动几下,一如毒蛇扑击之前蛇头的几下晃动,令原本直来直去的掌法多了几分难言的意韵。
瞬间,四怪南希仁的目光定住了。
再一遍打完,巫有德出言指点了郭靖一些精要,忽的眉头轻皱,左耳跟着颤动了几下,人已闪了出去,一旁的树丛中随之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,惊叫刚起,巫有德已飘回原地。
郭靖神色愕然,就见大师父身子似是动了动,左手已经提着一个美貌少女,少女双目如水,正怒视巫有德。
“华筝?”郭靖神色更显愕然。
“铁木真的女儿?”
巫有德勤修内功的十年间,铁木真则率领他的精兵悍将驰骋于草原大漠,先后侵吞了数十个大小部落,已是蒙古大草原上最强大的几位霸主之一。
作为铁木真的爱女,华筝自幼受万千宠爱,脾气不免傲娇,正要呼喝,就见巫有德右手双指忽然放于她的上眼皮,似是要生生剜去少女的双眼。
华筝吓住了,郭靖吓住了。
偷学武功,乃是武林大忌,不论是否有心,一般只有两条路,要么打败事主,要么拜入事主门下。
法不轻传,事关武功传承,即便外泄了一句话,也要追杀到天边。
只因真传一句话。
比如巫有德教给郭靖马步的诀窍,就两句,心中念着骑马的感觉,可是身子不能动弹,这叫意动形不动,最后自然而然由意动引至形动。
马王神已经将马步的要诀教给郭靖,只因后者悟性低,全身肌肉颤动的频率难以一致,可是有了这方法,只要够毅力,成功是时间问题。
即便紫霞神功,秘笈上洋洋洒洒几千字,可是真正涉及呼吸吐纳,运气练气的法门,区区几十句话。
所以,江湖上方有真传一句话,假经万卷书的说法。
“大师父,您……”郭靖惶恐道。
“嗯?”巫有德哼了一声,郭靖耳边似惊雷炸响,身子一颤。
郭靖忽的跪下,“大师父您能……能不能……开恩……”
“郭靖,不要跪他,大汉的女儿不怕死。”华筝娇喝道。
以巫有德今日的功力,蒙古大草原上,上至王公,下至牧民,何人不可杀!
不要说铁木真的女儿,即便是铁木真,要他三更死,就是三更死。
这个世界,除了四绝,老顽童,以及布成天罡北斗阵的全真七子,还有一个铁掌水上漂,巫有德真起了杀意,要杀一人,这人就等于收到了阎王爷的索命函。
“大哥,华筝不知道江湖规矩,你饶她一次吧。”韩小莹不忍道。
“四弟,你的意思呢?”巫有德道。
“铁木真有很多兵马。”南希仁道,“我们没事,可靖儿的娘……”
朱聪劝道,“大哥,华筝毕竟还年幼,大汗又一直以礼相待,要我说,你就从轻处置吧。”
沉默了一会,巫有德道,“华筝是吧,听着,我给你三条路,要么打赢我,要么入我门下。”
“最后一条呢?”华筝道。
“嫁给靖儿。”
啊!场中响起两声惊呼。
郭靖是惊愕,华筝则是惊喜。
“可是父汗将我许配给都史了。”华筝又黯然道。
“死人是成不了亲的。”巫有德冷声道。
一听这话,于华筝眼中,巫有德立刻不再面目可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