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风吹草低见牛羊

花狸坨坨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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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竹卿直冲冲的走在路上,迎面走过来一个人,差点撞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又是你?你走路不长眼睛啊?就这么往人身上撞!”小师妹凶巴巴的吼道。

    玉衡没有心情理她,径直走了过去。小师妹不想受到这种忽视,跑过去问他:“姐姐呢?”

    “你去哪玩了,这时候还能想起你的好姐姐?”

    小师妹知道自己丢下竹卿一个人跑去玩很不仗义,支支吾吾道:“我找华启去玩来着,他跟着刘大夫出不来,自然也喝不上这西域的美酒,我给他带了一点过去让他也尝尝。”又看他从自己住处的方向来,问道:“你怎么从这条路过来?”

    “她喝醉了,这会正躺着休息呢,你去看吧,她喝不了酒,以后别再让她喝了。”玉衡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    这个人行为怪异一股说不出的别扭,脸色又难看的要命,小师妹也不愿多搭理他,跟这种人待在一起久了要折寿的。

    竹卿喝的脸颊红扑扑,看来是醉的不轻呢。小师妹有点后悔刚才非赖着她让她喝酒,还好身上没有起癣。

    竹卿暂时无事,小师妹去伙房找厨子做了一碗醒酒汤扶着竹卿喝了,又让她侧躺在床上免得万一吐了要被呛着。给她脱了外衣让她睡得舒服些,又轻轻用手扇着风让她好受点。

    睡到半夜,竹卿昏昏沉沉的醒了,刚醒就觉得头疼欲裂,撑着坐起来想去找杯水喝。走一步头疼一下,后脑又重又疼,酒劲未过,眼前的帐篷也不甚清晰模模糊糊的,她不想和自己较劲,看向罪魁祸首小师妹,试着喊她:“小铃铛…我头疼…”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,都怪我…”小师妹心里担心竹卿本就睡的不沉,听见她喊立刻起来,扶着竹卿坐好,“多亏了玉衡那个讨厌鬼把你背回来,来…喝口水。”

    小师妹轻轻替竹卿按着头上的穴位,让她好受一些。又道:“听说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你听谁说的?”竹卿猛然转过头, 小师妹的指甲差点戳在她眼睛里。

    “嘶…”头转的太急猛得一通,竹卿用力按住后脑,问道,“谁说的?”

    “师叔说的啊…”

    竹卿一时没有回过弯来,疑惑的看着小师妹。

    “你师父,青池师叔。”

    “是师父说的?”竹卿试图从醉酒的混沌中恢复清醒,但还是向现实低了头,想问的话也没有问出口,又沉沉睡去了。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,虽然头还是疼但也比昨晚好了许多。又想起小师妹好像说过他们要回去的话,径直去了青池的营帐。

    青池正在看书,竹卿走到他身旁找了个地方坐下。

    “怎么…有事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竹卿点点头,“听小铃铛说我们过几日就要回去了?”

    “她说的没错,我们在这里的事办完了,这两仗又打的漂亮,也还算是圆满,如今也该回去了。”青池抬头看看竹卿,发现她一脸犹豫的样子,问道:“你难不成舍不得这儿不想走?”

    竹卿抠了抠指甲,小声道:“也不是不想走,待了快一个月了,这里的老百姓都淳朴善良。再说每日都有事做,种菜浇水,碾药熬药,虽然不如长安繁华富贵,可感觉日子过得很充实很踏实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你是这么想的…”青池叹口气,“这里虽然苦了点但天高地阔自由翱翔,是比长安的小小方寸之地要好许多。可我们只是听命办事,不得不从,再说这也不是女子长久待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徒弟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明白,这几天该做的事都做了,过几天带你们去关外的草原玩一回,好不容易来一次也看看草原的风光。”

    竹卿趁着空闲的一两日,和小师妹将药房的东西都收好,跟华启交代清楚什么药已经碾好了什么药还差一些,接下来的几天大概是没空来了。

    “听说我喝醉的那天晚上,你去找华启了?”出了药房,竹卿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想拿些葡萄酒给他喝,结果他怕他师父责骂,只喝了几口。”小师妹很磊落。

    “你这算不算得上重色轻友?为了找他,把我一个人扔在那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能是扔你一个人在那,我看玉衡陪着你我才走的,我回来的时候他刚送你回去你忘了?”小师妹表示不满。

    竹卿张张嘴想说话,最后只说了四个字:“我真忘了…”

    那天她醒的时候听过小铃铛说好像是玉衡背着她送她回来的,自己一心只想喝水又听说了要走的事,完全把这回事给抛在脑后了。现在隔了三四天才知道,很是不该,又觉得实在是要谢谢人家,于是问小铃铛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得去谢谢他…”

    “是该去一趟…我当你都谢过了就没想起这回事,要不…你现在就去吧免得再忘了,过几天见面多不好意思。”小师妹给竹卿支了个好招。

    “你不陪我去?”竹卿想拖着小师妹一起。

    “不去!!”小师妹拒绝的也很干脆,“你俩的事,我去多不好…”说完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,然后跑开了。

    既然要谢,那不如今天了事,竹卿找到玉衡的帐子,站在门口想了半天要进去,才发现他不在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竹卿有点无奈,“不早说…”

    刚才的心理准备算白做了。

    一想自己醉醺醺的被人家背着送回去,竹卿很难为情。何况…那天晚上她喝着喝着不由自主地想起沈则来,脑海中总是出现沈则的脸,一时心头泛酸,不知道有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什么来。若是让他知道那真是尴尬,这件事除了青池,没有一个人知道,连小铃铛她也不曾告诉。

    他既然不在,在这也没什么用,又不能一直等着他回来,往回走了几十步行至转角处,面前出现一人,正是玉衡。

    玉衡看清楚是她点点头打了招呼就要走,擦肩而过时竹卿回头开口叫住他:“等一下…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我…听小铃铛说那天我喝醉了是你送我回来的?”

    玉衡点头:“她说的没错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…我不知道,一直没有谢你…”竹卿态度很诚恳,“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,这县城里有小馆子…”

    “不用,举手之劳而已。”玉衡很客气的拒绝了她,“你我同门,不必在意这点小事。”

    竹卿满脑子的问号,这个人今天哪根筋搭错了,说话怎么听怎么难受。她还是不死心再问了一遍:“我还是请你吃个饭吧…略微表示一下感谢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玉衡只留下这几句话。

   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竹卿无语凝噎。

    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正经起来?

    这下竹卿犯了难,请他吃饭不止是为了吃饭,她还想试探试探他,看看自己有没有说漏嘴些什么,结果这人倒好,直接不给她机会。

    很快青池就告诉他们,明日带他们去草原,后日返程。

    为了第二日的好心情好精神,竹卿和小师妹精心选好了明日所穿的衣服,既然不在军营里,那么她俩就穿自己带来的衣服,好看又利索,又早早睡下,养精蓄锐。

    次日一早所有人在军营门口集合,多出一个人来,还是那日陪他们去县城的周校尉。

    原来是因草原空旷一望无际,怕他们迷路所以要带一名向导一同前往,而这位向导怕自己迷路,又带了个罗盘。

    “草原沙漠前行都是如此,否则极其容易迷失方向,前几日大军出战,也要靠罗盘分辨方向。”周校尉这般解释,众人纷纷点头,只有竹卿和小师妹两人懵然不知。

    这也怪不着她们两个,她俩在队伍的最后,怎么能知道大军前方的情况。

    众人骑马慢慢走着,小师妹向周校尉问道:“如果没有罗盘,该如何知道方向呢?”

    “这个也不难。”周校尉耐心解释,“太阳东升西落,只要看太阳升起的方向和自己影子的位置也能分辨出来。不过大漠温差很大,白天很热晚上又冷,天气冷的时候在沙漠中过夜很容易冻死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一个办法比刚才的更复杂一些,但也更加准确,只需要用一根长点木棍插在沙子里,在影子的顶端做一个标记,一刻钟后再在影子顶端做一个标记,再将两个标记点用一根棍子连接起来,这就是东西方位,跟它十字交叉的方向也就是南北方向了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,在大漠里,罗盘也不一定有用。罗盘经常会受到沙尘暴和地磁的影响,所以千万不能一个人进大漠,即使组队去也得有当地向导才行。”

    周校尉看到竹卿和小师妹思索的表情,安慰二人道:“放心,我们又不是去大漠,只在附近草原逛逛,是不会走丢的。”

    听到周校尉的话,二人对视一笑,都知道对方并不是怕走丢,而是在琢磨用木棍定位的方法到底怎么实践,准不准?

    出了城外三四里地,苍茫的草原豁然出现在眼前。众人都从长安来,从来没有见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,此刻眼前之景大是震撼人心。

    如同一块无边际的铺满了绿色的画一般,满眼皆是纯粹的绿,湛蓝如洗的天上挂着朵朵白云,云厚的似乎托不住要掉下来一般。远处有牧民在放马,马儿潇洒不拘的甩着鬃毛慢悠悠吃草,有小马驹蹭在母马的身上不舍得离开,如此心旷神怡,呼吸都变得松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敕勒川,阴山下。天似穹庐,笼盖四野。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。”玉衡吟诵着一首诗,感慨道,“从前只是前人诗里所见草原边塞之景,如今自己亲见,方知古人所言不虚。”

    “你读的书倒挺多。”竹卿扯了扯缰绳靠近玉衡的马,“还真是张口就来啊…”

    “过奖。”

    见四周的人都在欣赏美景,小师妹也很麻利的远离他俩还暗戳戳引着旁人加快了速度骑马。竹卿又道:“那日多谢你…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谢过了吗,怎么又来谢?”

    “你没答应让我请你吃饭,我觉得是我谢得不够真诚,所以再来谢一次。”受到他的影响,竹卿也阴阳怪气起来。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这人…竹卿捏紧了手里的缰绳,真想对着他的脸来两下,手怎么就这么痒?

    草原的景色如此美好,竹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平和了心情道:“那日我喝多了,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冒犯你的话或者别的…”

    “那日你确实说了几句话…”

    闻言竹卿心中一窒,还是让他发现了…懊恼之际他又道:“不过晚上风太大,我也没听清楚你说的是什么…”

    看竹卿紧张的神色,玉衡心中冷笑,口里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:“难不成你酒后吐真言,说了什么见不得人、别人不能听的话?”

    “没有没有…”竹卿心虚掩饰,“我只是怕冒犯了你自己不知道罢了。”

    听他说没听见什么心里顿时放心了许多,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撒谎。要是自己真的说了什么,以他的性子,非得拿这件事来敲诈调侃她不可。

    如此也放心下来,不再揪心,脚下马儿也跑的轻快了许多。

    前面的小师妹早已和几位师兄赛起了马,青池和周校尉两人边说话边随着马的步伐摇晃着,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纵情潇洒的身影。

    心中的大石头放下,看着小师妹的身影竹卿一时技痒,夹紧了马儿腹部大喊一声“驾”,身下的枣红色骏马受到指令立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。柔软温暖的风扑上脸颊,嗅到的满是青草气息,玉衡的马在身后追了上来,他往日只穿白袍,今日却穿了一身红衣,跨着白马格外耀眼。

    竹卿看他几乎与自己并驾齐驱,颇有几分“鲜衣怒马少年时, 不负韶华行且知”的意味。

    在军营中压抑了多日的众人,此刻于草原尽情放纵,耳边全是马儿的嘶鸣和众人为小师妹欢呼喝彩的声音,竹卿也高兴的为她呐喊几声,眼里全是骄傲。

    而身边的红衣男子,眼里全是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