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烽烟起

花狸坨坨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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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北疆军营驻扎在一块平地上,两面临山,旁边紧挨着一条极宽的河,军营如此选址可防止四面受敌,避免敌军突然偷袭。

    竹卿还发现军中的帐篷搭的很整齐,一列列排下去,两个帐篷之间就是一条路,甚至在帐篷的门上写有编号,如此做法,想找哪一个帐篷的人就极为方便。

    竹卿很佩服想出这个办法的人,起码足够细心。

    士兵太多,就有自给自足的法子,周围有一大片农田,田中种满了蔬果,还有绿油油的麦苗。

    小师妹好奇问道:“姐姐,这些当兵的还种地呢?”竹卿道:“之前听师父说起过,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就去种点粮食蔬菜什么的,来减少从外地运粮的消耗,不过平时还是以训练为主。”

    小师妹点点头。

    两个人走在最后窃窃私语的情形,被玉衡尽收眼底。

    军营也没什么好逛的,不过是记住几个紧要的帐篷罢了,用不了多久。等没什么事后,青池允许他们出营去外面的县城走走。

    来的时候并未从城中过来,而是走的另一条路,青池既这样说,几个人三三两两,一起去了县城。

    走了一刻左右,看到了附近老百姓的身影,越往里走越热闹。街上的商贩叫卖不绝,小孩拿着拨浪鼓满街跑着,后面是小孩的母亲在追着。

    “这座城里住的人,大多是营里军士的家眷,圣上要在北疆屯兵,有家室的军士们都带了妻儿来。”陪同前来的军官解释道,“城里空旷,她们住着也有些人气,有些军士战死后遗孀无处可去,也留在了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周校尉告知。”竹卿客气道。

    “咦?那你成家了吗?”小师妹好奇道,“你的妻儿可在城中?”

    周校尉笑着摇摇头:“我父母去世的早无人管我的婚事,我又一直在这里,还未成亲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小师妹很快就忘了这事,对路边一家衣料店起了兴趣。

    “姐姐你看,这衣料上的花纹和长安的大不相同呢!有点像酒肆里胡姬身上穿的花样,像…又不太像…”小师妹拿着一块料子朝自己身上比划着问竹卿,“姐姐,你说我穿这个好不好看?”

    小师妹活泼可爱,人又生得娇俏,红艳的团花纹样将她的肤色衬得更白了几分。

    竹卿忍不住夸赞:“真是好看!!你就该穿这个颜色才对!”说完又道:“在军中穿这个未免太显眼引人注目,不如走的时候做两身衣服带着如何?”

    小师妹的性子是最爽朗不过的,一听竹卿说的也对,撒开料子挽上了竹卿的胳膊。

    玉衡道:“这几年边境少战事,百姓们都安居乐业,这个小县城虽靠近大漠可也算是繁荣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郭将军治军严厉,从不许军士欺压当地百姓,又重视农耕,除了冬季艰难,其余时候极少问朝廷要粮草。”周校尉感叹道,“这县里的百姓无不爱戴将军。平时缝补衣衫,做鞋做袜的活都有人抢着干。”

    听玉衡和周校尉说话,竹卿心想虽然郭将军不问朝廷要粮草,但朝廷每年都拨银子以安抚边疆军士。郭将军忠义且爱兵如子,朝廷体恤边关将士,如此一来,天下可安定了。

    一行人只在县城走了一圈,周边的村庄也没去的必要。趁着日头还早,多熟悉周围山林的情况才是正事,他们又不是来游玩领略边塞风光的。

    军营两面环山,山上无法执明火故只能在山脚下放哨,这两座山就变成敌方探子的首选。除此之外,还在营外设立了烽燧,白日燃烟夜间放火以便及时报信。

    关外就是北狄人,如此频繁试探意在挑起战火。近两年不管是我朝还是关外皆风调雨顺,估计是粮草丰足又开始蠢蠢欲动试图犯我边关。

    而挑起战火的第一步,就是了解军防布置情况和军中人数,来对比双方的实力。驻军人数只有极少数人知晓,最好最准确的办法就是潜入营中观察营帐数量。

    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,抓住这些前来探听的细作,如果真起烽烟,那就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,前往北狄的军中探听他们的消息。

    周校尉带领竹卿一行人走了一遍山脚下,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道来。

    前些日子时不时有人偷偷潜入山中观察我军内部情形,被山上巡逻的士兵擒获,可惜只抓住一人,他的同伴侥幸逃脱。这人严刑拷打下竟然不说一个字,每日吃不饱饭也还是闭口不言,只能将他关起来再做定论。

    “这些蛮夷崇尚武力,如今粮草丰足他们自然是按耐不住性子,如此看来,这仗是在所难免了。”玉衡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将军也这么说。他们四年前曾和大军有过一战,打了四五天后就退了,之后干旱一年再没了动静,没想到刚过了两年太平日子又不安分了。将军也不敢懈怠,这几日正让大军操练着,好时刻迎敌呢!”周校尉提起将军,颇为自豪。

    帐篷里,小师妹正跟竹卿说今日的饭食:“…吃了两顿腌萝卜干了,我还不敢多吃,生怕咸了要喝水。这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,也不知道这些当兵的怎么熬过来的…”

    竹卿安慰道:“四月里已经算好的了,还能吃到点新鲜的蔬菜,到冬日怕只能吃些咸菜腌酸菜了。听说冬季这儿连菜干都是好东西呢,边关困苦,哪能跟长安比啊…”

    “姐姐跟我去把发下来的衣服洗了吧,早洗早穿。”

    既然是在军营里,他们也不好太特殊,他们原来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的,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。郭将军的副将找了二十四套军士们的衣服给他们,尽早换上,连竹卿和小师妹的头发,也得挽成和旁人一样的发型。

    待衣服洗好了穿上,又挽起长发,两人彻底变成了男人的装扮。对着小铜镜打量一下,都觉得新奇无比。

    “这位小娘子沉鱼落雁貌若天仙,小生爱慕不已,不知小娘子许人家了没有,可否能嫁给我呀?”小师妹学着男人的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来逗竹卿。

    竹卿被她的样子逗得直笑,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,同样用小师妹的语气道:“小郎君生的俊俏,小女子也很爱慕,今晚就成亲如何?”

    两人笑闹不已,笑声穿过帐篷传到玉衡的耳中,玉衡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军防图,隔壁的笑声引得他频频侧目。

    去敌营当细作的事自有人去办,这个竹卿没法逞强。如若那天要上阵杀敌她自当仁不让,可眼下术业有专攻,平日里做密探的十几个兄弟这时就发挥了大用场,而她和小师妹,被青池派去菜地里浇水种菜。

    一畦一畦的菠菜韭菜光是浇水都累的要命,好在水源被引进了农田,不用再去井边河里挑水。

    年景好菜的长势也好,竹卿和小师妹拔了两篓菠菜又摘了许多豆角送到伙房,伙房人嫌太少又让他们跑了一趟。还好她俩轻功好,不然来来回回实在累人。

    竹卿很感谢青池让她和小师妹来农田做事,而不是去养鸡鸭。在山里的时候大厨们也养些个鸡鸭鹅在后院,竹卿帮忙去喂过几次,臭的她几乎呕了出来,她甚至还在角落发现一个猪圈,里面有两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,哼哧哼哧的吃剩饭,最后过年的时候被杀掉吃肉了。

    想想这么大的军营得养多少鸡鸭,竹卿就一阵头疼,还好还好…

    竹卿和小师妹脾气好又勤快,干活利索说话还好听,无疑是给沉闷的军旅生活带来一抹亮色。吃饭的时候常聚在一起说话玩笑,听闻她们从长安来,家乡在长安的士兵就让她们讲讲长安的样子,哪又新开了什么铺子,自己从前去过的酒楼为什么开不下去了,这些家乡生活的描述,足以安慰离家多年的思乡之情。

    俗话说最荤的地方莫过军营,军士大多没有娶妻,闲的时候难免有些念头。可他们对竹卿和小师妹却是敬重不已,一来这二人是奉了谕旨来的,二来她俩的功夫怕是比他们还高些,尤其是她们不怕苦累从不推脱,有时男人干的活她们也干,让他们这些人对女子有了极大的改观,不再是印象里怯怯懦懦娇滴滴的样子。

    当竹卿和小师妹在田里挥汗如雨勤勤恳恳劳作时,做密探的师兄们已潜入北狄,在狄人的地盘上肆意起来。

    狄人以放牧为生,跟随草场变迁,因此少有城郭,多住帐篷。密探行动起来更加方便,借着树木山林掩护,几天后发觉狄人也在操演兵丁。

    游牧民族擅于骑射,人人都在马背上长大,这对于中原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弱势。

    尽管她俩没有问过任何人,也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战事将近的气息。各营操演越来越认真,几乎和实战一般无二。气氛也逐渐紧张了起来,人人吃饭不再是嬉笑的样子,都变得沉默寡言。

    竹卿明了,上战场就意味着死亡,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回营后丰盛的饭菜还是敌人冰冷的利刃。

    他们家中或许有六七十岁的老母亲,或许有四五岁的稚嫩孩童,都在期盼他们满了兵役后回家团圆共享天伦…

    竹卿第一次感受到浓烈的死亡气息,这不同于自己从前杀人时的感觉。这是一种天空都弥漫着阴霾的恐惧,紧张焦躁不安的情绪在每一人身上传递…

    思索了几日之后,竹卿和小师妹共同商定,请求青池让她们去跟随军医做学徒。

    “师父,虽然您不说,徒弟也知道战事将起。既不能阵前效力,那请师父允准徒弟去跟随军医做些救人的事。”竹卿语气急切,几乎要跪在青池面前。

    “你有这份心也好,我今日去跟将军说一声,如果将军准许,明日就去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一早,竹卿和小师妹早早候在军医的营帐前。

    “听说将军派了两个徒弟给我,就是你们二位吧。”

    眼前蓄着长须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孙大夫。两人快速的对了一眼道: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刘大夫带她俩进了帐子,看她俩打扮,若有所思道:“你二人虽是女子,却有一颗报国之心,千里迢迢而来实在是不易啊…沙场凶险刀枪剑戟防不胜防,一旦开战死伤无数,我这也缺人帮忙,你们既然来了,就帮着碾药熬药,这几日我正忙着做些金疮药。我还有一个徒弟叫华启,你们一起,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他。”

    华启是十五六岁的少年,初见竹卿和小师妹二人害羞的半天说不出来话,半天后熟悉了,开始细细教她两人每个药叫什么药性如何。

    “姐姐们看,这个块状像生姜的叫三七,碾碎了可以直接用水冲服,还能敷在伤口上止痛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这个,长得像胡椒的小种子,是王不留行,能活血也能止痛。”华启拿了几个小颗粒给竹卿和小师妹看。

    “还有白笈、马鞭草、过山香…都是止血止痛的好药。”

    华启跟在刘大夫身边四五年,对各类药材极通。

    竹卿脚下用碾槽碾着药,时不时的翻一翻以便碾的更均匀些,拿了本孙大夫放在桌上的《伤寒杂病论》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看了几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,竹卿知道自己不是个当大夫的好料子,于是把精力都放在的脚下的碾槽上,顺便对照书记一记刚才华启说的各类药材的名称,免得再问。

    “像我们这样的高手,不能在阵前杀敌,却在这帐中做些碾药的活计,真是杀鸡用牛刀啊…”小师妹感叹。

    “没办法,谁让我们是女子呢…师父能带我们来见见世面已经很好了,何必让他为难呢!”竹卿其实也不开心,“自古以来沙场征战皆是男子,偶尔有几个了不起的女将军也要被那些眼红的人诟病!女子十倍功勋方可抵得上男子,又凭什么!若真让女子上战场,难道就一定逊色于男子吗?”

    竹卿生气,脚下的碾子也更用力了。

    “别生气姐姐!万一有朝一日你做了女将军,肯定比男儿更厉害!”

    “我?我哪有这个命啊…”

    “万一呢?你当了将军,别忘了让我做你的副将啊!”小师妹玩笑道。

    “那好啊,一言为定!”